《“我”只是临时造作的产物》
阿姜巴山
常州宝林寺2017年6月3日


顶礼各位法师!各位同修,大家好!
 
今天中午睡午觉了吗?很好,这样才会精神饱满。大家已经听老师讲了三个回合的法了,也看了隆波帕默尊者的DVD,谁觉得自己还不明白?
 
不用合掌,可以把手放下,否则手会酸。合掌时间长了,手就会发酸,手酸了之后,心就会苦闷,心一旦苦闷,就没有禅定。修行是心的事情,而不是身体的事情。
 
让老师检查一下。感觉到了吗?心变硬了,随时准备着去战斗。什么样的状态都可以,只是要如其本来面目地知道。
 
我们试试坐着去观身体呼吸。我们已经坐着了,为什么一定要先这样(调整坐姿)之后才觉知呢?好,重来。先把手放下,左转一下、右转一下,把头抬起来。这样心会放松些,感觉到了吗?无须对心做什么,去想到身体。感觉到了吗?对身体的感觉生起了。感觉到了吗?对身体的感觉生起的时间不会太长,很快它就会消失。
 
对身体的觉知只会清晰一刹那,很快它就会变模糊,变模糊的时候发生了什么?心迷失去想了,对身体的觉知消失了;有时是迷失来看老师,有时是迷失去听。心每次只能觉知一个所缘,我们没有职责去强迫心一直跟身体在一起。如果强迫心始终跟身体在一起,就演变成了紧盯,那样就太紧了,已经契入到打压自己的极端了。但如果彻底迷失且迷失了很久,那又太松了。
 
我们会发现错误只有两类:太紧和太松。如果一直都在迷失,那是不正确的。如果一直都是有觉知的,也不对,为什么?因为如果努力让心一直有觉知,我们所能做的不外乎紧盯,但我们需要的其实仅仅只是去觉知、去感觉。
 
觉知的心也是生灭的,它觉知一刹那就会灭去,然后很快又迷失去想。如果常常地、反复地训练,最后我们就能记得心迷失去想的状态。一旦心迷失去想了,我们很快就会意识到,然后心就会醒过来觉知一刹那,很快又会再次迷失,我们会再次发现心又忘了身体了。什么时候知道,就那个时候知道,并非必须要很快就知道。一旦知道自己迷失了,怎么办?再次想到自己的身体。一旦想到身体,身体感就会清楚地呈现,但是“清楚”只生起一刹那,很快心又会迷失。
 
为什么在迷失时,我们偶尔还是可以感觉到身体呢?有时候,我们会觉得自己仍在觉知身体,其实那是源于想蕴,也就是记忆。
 
当下这一刻,大部分人开始紧盯了,紧绷感增多了。感觉到了吗?心更加紧绷与沉重。只需要及时知道当下这一刻心更紧绷了、打压力度更强了。当下这一刻打压的力度开始减轻了,心开始轻松一些。打压一旦减轻,心就开始动荡。在心动荡的时候如果不去干扰它,我们就会发现它一会儿这样、一会儿那样,一会儿又迷失去想,一段时间后心又开始紧盯。我们的职责就是去及时知道心过于紧盯了、心又开始打压了。
 
刚才全禅堂的人都迷失来听了。当迷失来听时,对身体的觉知就会消失片刻。当下这一刻我们的觉知开始多了一丁点儿,绝大部分人回来紧抓身体的程度增加了,要及时知道当下这一刻心在抓住身体。一旦及时知道心在抓住身体,心就慢慢放松,又开始轻松了些,我们要及时知道心开始松脱出来了。又再次迷失去想了。一旦听到老师说迷失去想了,我们害怕迷失去想,就开始打压,心又开始紧绷了。
 
老师刚才讲的这些,有没有教导大家怎么做?并没有让我们做什么,而是让我们如其本来面目地去知道,也就是说,心是什么样的都可以,只是要及时知道它背后的小动作。如果不去打压心,我们就会发现它不时地在散乱,一会儿迷失去想了,一会儿又迷失去想了。心迷失去想的时候,对身体的觉知就不清楚,对身体的觉知会消失——这才真正生起了觉知。
 
有几个人太认真了,过于认真就会憋闷。紧盯并不是觉知,在紧盯、专注、努力觉知时,那一刻的觉知不是真正的觉知。
 
好,暂时停下。放松,不要太认真。如果认真去做,你只会得到玩具。知道会得到什么玩具吗?如果特别紧盯,有时会生起禅定,就可以去玩很多玩具。那会让修行进度变得极为缓慢,但很好玩,你会看到这个、看到那个,只是没有看到自己的身、没有看到自己的心。
 
笑一笑,笑一笑。笑的时候,我们的心是放松的。一旦听到老师说笑的时候心是放松的,我们就努力去看放松究竟是什么样的,其实那一刻我们已经迷失去紧盯了。紧盯同样是迷失,也就是迷失去紧盯。为什么?因为紧盯了却不知道,它同样是迷失。
 
老师不停地说来说去,有没有谁根本观察不到自己心的变化?谁可以看到心变来变去?可以看到的请举手。有人已经看了很多,但是如果举手会害羞,怕会被问到更多细节。
 
事实上,修行并没有要做很多。如身本来的面目去知道身,如心本来的面目去知道心,身心就会教导我们法。什么法呢?所有生起的感觉变来变去,无法指挥,也无法强迫。觉知的心同样生了就灭,不是永恒的,无法指挥。想让觉知保持很久,可是做不到。希望迷失了之后快点知道,也做不到。没有什么是我们真的可以掌控的。心是自行在运作的,它不是“我”,它想看就会跑去看,它想去想就会跑去想。
 
大家有过这种经历吗?吃饭的时候,尽管饭菜特别可口,但我们压根不知道它的味道,因为我们正在跟朋友聊天。心更加关注别的东西,自然对食物的味道毫无兴趣,它就是这样自由地运作的。
 
我们排除一切困难到这里来听法、来参加禅修,我们想强迫自己一直非常用心地听法,可是做不到。听着听着,心就去想其他事了,有时候在想:咦,老师怎么会知道?事实上,不需要听全部内容,听法只是为了有一天能够真的看到那些境界。如果已经可以看到那些境界和状态了,我们就可以一边听一边观照:哦,心又迷失去想了;哦,心又迷失去看了。这样会获得更多的收益。如果听法只是为了获得更多知识,那就还不如回家听音频、看视频,或是去看书。
 
感觉到了吗?当下这一刻的心没有很多贪,也没有很多嗔,当下这一刻的心是非常轻松舒服的。也许有些人能感觉到在胸口这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动,如果有人没看到,也没关系。在胸口这里振动的,其实就是行蕴,也就是所有的演绎和造作,它们还没来得及被转译出来。它不停地在胸口盘旋,如果我们完全迷失,有时它就会造作出苦,有时会造作出乐,有时会造作出善,有时会造作出不善。
 
我们试着一动不动地坐着,有没有感到身体越来越紧?这里紧,那里痛。在体内呈现的紧和痛是身体吗?痛、紧、痒,它们是物质吗?事实上,感受是潜伏在色身中的一个部分,但不是色法,就像是有某种现象混入体内,但它并不是地、水、火、风,不是骨头和肌肉,它不是色法,它只是扩散在体内的一种感觉。
 
感受不是色,大概能感觉到吗?如果我们不去想,去觉知、去感觉,就能够感觉到,因为事实就是如此。如果我们坐着去觉知,有时候会感到有某些感觉在(胸口)这里生起,那是一种造作,是属于其他的蕴。
事实上,每个人的蕴都是很自然地分开的。我们在修行的时候就是这样去觉知,把蕴不断地分离出去,分离成一个部分一个部分的。色是一部分,受是一部分,各种各样的造作与感觉是另外一个部分。身体的苦乐是一个部分,心的苦乐是另一部分。觉知的心是一个部分,演绎造作是另一个部分,都在执行各自的职责。我们会发现它们各有各的分工,相互之间没有关联。
 
一个从未修行过的人,因为他是彻底迷失的,所以会把五蕴聚合成一个整体,然后去界定这是“我”。如果我们坐着去觉知自己,蕴就会慢慢分离开来。事实上,蕴本来就是分离的,只是我们从未见过。一旦蕴完全分开了,它们各有各的分工,我们就会发现“我”并不真的存在。色是“我”吗?地是“我”,水是“我”,火是“我”,风是“我”?身体是一种物质。掺杂进体内的感受是“我”吗?它有宣称它是“我”吗?我们能够命令身体不痛、不生病吗?
 
不断地觉知下去,蕴一个个分离出去之后,我们就会发现五蕴的任何一部分里都没有“我”。包括在六根门执行觉知的心,比如六识,也就是眼识、耳识、鼻识、舌识、身识、意识,它们也是自行在工作,无法指挥。但是对于凡夫而言,他们会有这种感觉:在执行觉知的心是“我”。在觉知的时候,他们会觉得是“我”在觉知,而没有感觉到是心在觉知。某日见法开悟了,我们就会清楚地照见没有任何一部分是“我”,真正的分水岭在于能够意识到——心不是“我”。
 
当下这一刻,我们听法的专注程度有所增加。一旦更用心地听法,我们就会把五蕴聚合起来,然后去紧盯——“我”回来了。感觉到了吗?刚才“我”非常淡薄,感觉它分离开了,心里非常轻松。一旦我们把蕴聚合成“我”了,心就会变得非常呆滞、沉重。谁能感觉到这些?谁感觉不到?谁能感觉到一点点?看到了吗?“我”并不真的存在,它有时候有,有时候没有。
 
在蕴分离的时候,我们不会感到“我”存在,但是这种领悟还没填满我们的心,如果证到初果须陀洹,这种领悟就是满分了。比如,我们把一辆汽车的轮胎卸掉,方向盘扔掉,发动机拿掉,最后汽车就消失了。同样的,一旦“我”被分离成一个一个的部分,它就消失了。
 
成组成团的蕴聚合在一起,蒙蔽了“无我”的实相。如果想看到“无我”,我们就要把它分离成一个部分一个部分的。事实上,蕴本来就已经是分离的,这就是需要我们自己去看见的实相与事实。如果常常看见,领悟速度就会加快;如果很久才看见一次,领悟的速度就会很慢。常常看见是什么意思?就是要常常觉知自己,不要迷失得太久,而且不要紧盯。
 
难吗?谁觉得难?谁觉得简单?请举手。有吗?老师在带领我们观照,然后不停地为我们解说,我们大概能明白吗?
 
这就是法。法是学习色法的实相、学习名法的实相,超过这个就不是法了。因此,真正学法的道场仅仅只是自己的身与心。觉知身心之外的事物的时候,就并没有在学法。比如,打坐以后看到了光,去关注光,光不是心;打坐之后生起禅相,看到这个,看到那个,各种各样的禅相不是色法,也不是名法,不是自己的身,也不是自己的心。一旦出现这类状况,说明什么?说明我们已经离开了教室。
 
简单吗?简单!为什么简单?第一,蕴本身就是分离的;第二,我们并未禁止大家迷失或要求大家一直觉知。但是如果不修行,就会迷失很久。如果不希望自己迷失太久,应该怎么办?一定要有一个“家”。无事可做的时候,就让心回“家”。谁擅长觉知身体呼吸,就回到身体呼吸上;谁擅长念诵,就去念诵。一旦有了“家”,迷失的时候,觉性就会更快生起。为什么?因为已经有了参照点。如果不为心找一个“家”,心迷失去想了第一件事之后,又会去想第二件事,接着又想第三件事,结果就是一整天都没办法觉知,有时甚至要几小时以后才觉知到自己迷失了。因此,每个人能够协助自己的方法,就是为心找一个“家”。
 
假设是以念诵作为心的“家”,有空的时候就念诵,迷失了也没关系。早上起床之后不知道要做什么,就玩儿一样地念诵。念诵了一会儿之后,心就开始一会儿想这个,一会儿想那个,想了一会儿后突然意识到自己忘了念诵,又接着去念诵,念诵一会儿之后心又迷失去想别的了。就这样整天练习,迷失了就能够更快地觉知到。这很重要,非常重要,就只是训练这个,就既是在训练觉性,也在训练禅定,而且同时可以开发智慧。心散乱是一种境界,心迷失去想也有它自身的特征。
在念诵时,心跟所缘是打成一片的,它本身是有禅定的。在念诵时,有些片段心跟所缘黏合得比较紧,那一刻是什么?是止禅。心浸泡在所缘里,就会有力量。有些片段,心比较散乱,很快就迷失去想了,我们要及时知道心的迷失。当我们一边念诵一边观心跑掉——心迷失了知道,在及时知道心在迷失的那一刻,就会生起一刹那的观禅——既在训练觉性,也在训练禅定。
 
不断这样训练下去,心在某个片段或许会从这个角度去看:觉知的心生了就灭,迷失的心也是生了就灭的。那一刻,心就在开发智慧了,它看到了什么?看到了无常。继续修行下去,心也许会从另一个角度去看:心觉知还是迷失,我们无法掌控,无法指挥。如果这样洞见,就是以看见“无我”的角度在开发智慧。因此,仅仅只是这样练习,就会有好几种收益。
 
难吗?简单吗?不是很难,但也不至于简单到什么都不用做。如果去训练,就可以做到。天上不会掉馅饼,但也不会太难。为什么?我们来听了两天法,就已经看到很多境界了。在座有人从未看见过心迷失吗?谁看见了,请举手。如果真的去练习,就不难。去用功吧。
 
隆波曾经分享:他第一次去顶礼隆布敦长老时,隆布敦长老开示道:“修行并不难,难是对于那些不修行的人而言的。”有什么难的呢?只需要为心找一个“家”,然后去知道心迷失就够了。如果想要教导得比这个更简单,老师还真的想不出要怎么做。
 
一旦老师停止说话,我们就又开始紧盯了。可以紧盯吗?(大家回答说可以)哦,不错!如果回答“可以”,不错,更好的回答是:紧盯时,要知道紧盯。当老师问“可以紧盯吗”,大家回答“可以”,说明大家听了很多法了,但回答“紧盯了要知道紧盯”,人数就减少了,这说明什么?说明我们的实践还太少。
 
去用功吧,不难的。
 
(完)


译者声明:由于受到语言以及个人修证水平所限,跨越语种后很难如实还原隆波帕默尊者的本意。译作若有任何不精准之处,完全归责于我们,欢迎大家不吝指正。

有觉性 以安住且中立的心 照见身心的实相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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